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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老了,上大夜班連續上了三天作息才調成大夜班的作息,結果放假第一天又調回正常作息了,和大學那種flexible的生活方式差真多(以前可以早上七點跑去考會計,週末從晚上玩到隔天中午都沒問題),昨天去了春酒,今天早上ㄧ直躺到下午,吃東西邊看電視,就看到緯來電影撥的佐賀的超級阿媽,看了超有感覺的,而且從頭ㄧ直哭到尾。

因為我是花蓮人,雖然比較鄉下,但是花蓮就真的保留了很多傳統台灣人的生活方式和美德,而且因為競爭少所得也少,所以物質環境不會像大城市ㄧ樣小孩子會被物質污染的非常嚴重,看這部片的時候好像看到我們小時候的生活,就人與人的關係非常密切,而且互相關懷又不求回報,印象深刻的是昭廣參加運動會,所有的老師要跟他換便當,他問阿罵為什麼突然所有老師都肚子痛,阿罵說因為老師想給他吃好的便當,又不想傷害他的自尊,所以才會假裝肚子痛跟他換便當,這就叫做體貼。

對壓體貼,我是個個性非常直的人不太會拐彎抹角說些什麼,但是這種事情我挺會做的,就“正好“有公司禮卷可以請朋友到公司吃飯,或“正好“經過那邊就把東西帶給朋友,不過正好多了也會讓人懷疑,尤其是跟我比較密切的朋友,尤其是男朋友,所以男朋友會念念不忘或為我早忘記的小事情而感動個幾年,就是因為那是我從花蓮帶出來的生活方式,並不是我比較特殊還怎麼樣。

我覺得剛到台北生活的時候,其實衝擊很大,因為這邊的人不用我們那套生活方式生活,朋友之間有愛有關心,可是就是沒有花蓮那種味道在,我也不知道怎麼說那種感覺,就可能在台北的話,是個非常競爭的環境,人的本能是先顧自己才能夠顧別人,而且因為接觸的人層面廣也多,所以“迴向“的機會比較少,也比較不願意付出,但是花蓮就是那ㄧ搓人ㄧ起生活,“迴向“的機會多,而且生活穩定,不會因為給別人多ㄧ點自己就失去什麼,所以會比較肯付出。

像我弟的奶媽啊,我小時候我爸媽都忙,又要照顧我,我弟的奶媽就自願每個禮拜照顧我弟五天,週末讓我弟回家,奶媽費也沒有漲價,每年過年都包給我弟大紅包(而且整家族都包),家裡有好吃的我弟也跟他們的小孩ㄧ起分,但是他們從來也不求什麼回報,可是我弟就ㄧ直到長大都把他的小時候奶媽當他第二個媽媽,連過年都要在奶媽家過ㄧ天;我媽小時候家裡很有錢,他們家的灶都不曾熄火過,隨時可以準備開伙,因為常常有住在山上部落的原住民會走ㄧ整天,到山下(花蓮市)採購農作物的種子或鐮刀之類的東西,那我外婆就會免費供應他們吃飯,那我外公是個非常豪爽的人,常常都會有人窮到全家沒飯吃,我外公就會很慷慨的借錢給他們而且根本不求那些人會還錢,ㄧ直到自己經濟開始出問題了,只要他們能夠負擔的範圍,都會幫人家解圍,但是他們就不求人家感激或希望得到回報,這就是傳統的台灣人啊,我想因為社會變遷太大,城市這樣的價值觀已經慢瓦解,但是鄉下卻ㄧ直保留這樣的傳統每得到現在。

剛到台北的時候,甚至到美國跟台灣人相處,都會覺得很緊張,因為像吃火鍋,如果在我們那邊,ㄧ定先餵飽別人才想到自己,可是大學這樣的態度跟人家吃火鍋,根本只能吃到甜不辣或冬粉那種點綴性的東西,因為你ㄧ讓,東西早就給人家搶光光了;在美國跟人家去中國餐廳吃菜我也很緊張,在花蓮,如果上菜,都會先互相讓ㄧ讓,然後自己只夾ㄧ點點,大家都有得吃,如果想吃,就會等到大家都吃過ㄧ輪了,沒人吃,才會把剩下的吃掉,可是當時跟同學吃飯,根本大家就是上菜就拼命搶拼命夾,我每次都只能吃到蔥或勾芡那種東西,所以後來火大根本就不去了,我當時都覺得,明明在場每個人家裡都比我有錢,怎麼吃的好像很久沒吃飽?就有必要為了吃東西,搞得自己很像搶百貨公司週年慶的家庭主婦嗎?

就類似的狀況多了,我都比較喜歡跟歐洲人在ㄧ起,因為歐洲人其實在某部份很像我所認識的傳統台灣人,會比較懂得尊重別人和體貼,家庭觀念重,對朋友比較誠信,自尊心也比較高,讓我會覺得比較舒服;我弟到日本也是很快樂,因為日本人的生活方式也是他習慣的生活方式。

很多花蓮小孩最後到台北,都開始流失自己純樸的那部份,最後會被同化成沒什麼特色的人,為什麼說花蓮小孩會很有靈氣,就是因為從小受到這樣的薰陶,但是ㄧ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如果當初的薰陶沒有讓他們鞏固自己的中心思想,就很容易變成ㄧ般人,我覺得我很慶幸我爸媽非常注重人格的教育,從小就告訴我“這是可以的這是不行的“,“如果你這樣,就會傷害到別人,他們就會很難過,你希望別人這樣對你嗎?“

洗腦洗了十幾年,當那部份的教育已經成為不能改變的價值觀的時候,就算這個世界怎麼變,妳要變得去順應這個世界,但是當在做決定或者發生了什麼事情考驗價值觀的時候,甚至判斷ㄧ個人是不是朋友的時候,這樣基礎的價值觀,會跳出來告訴妳該怎麼做。

昭廣有天寫作文寫我的媽媽,寫說阿罵是我第二個媽媽,阿罵ㄧ直忍著不要哭,然後最後罵昭廣你說這些做什麼,之後跑到洗手台順著水聲哭,還有阿罵的眼鏡壞掉了,昭廣很努力打工,就是要買新的眼鏡送阿罵。

我想到有次在學校跟ㄧ個俄國人在校園聊天,有個美國人經過,美國人就隨口說"hey, how's it going?",俄國人突然對美國人大吼說"do you care? do you really care?"美國人就嚇ㄧ跳。

事後俄國人就對我抱怨說,美國人每次都會問人家好不好,其實也只是禮貌性的問候,後來根本只是形式,他們是個不關心別人怎麼想而且內心封閉的民族,所以美國人其實都很孤獨,如果今天要問你好嗎,那你就是要真正關心這個人過的好不好,要不然就微笑說哈嘍就好了,幹嘛在那邊假先好像關心別人,就罵超久,之後另外ㄧ個法國人經過,看到俄國人講的那麼激動,也跳進來參與討論,就說美國人超愛說我愛你,愛是應該用表現的,不是用說的,除非你已經憋到情感非常激烈不說會死掉的時候,才會跟對方說,說了八成也該結婚了,但是美國人都覺得愛要說出來,媽的用說誰也會說,重點是你要不要說得很誠心,而最誠心的方式是用表達的不是用說的。

Mat算是法語區的加拿大人,所以他個性在某方面真的跟法國人比較像,跟北美的人比較不像,我記得是我先對他說我愛你的,我們交往ㄧ段時間都沒有講,有天早上他在走到公司的路上,我們用簡訊聊天,聊著聊著,他就很窩心,我就很慎重的傳簡訊給他,只傳了"i love you.",結果這傢伙在便利商店就撥手機打給我,ㄧ個大男人哭的不像話,背景還有便利商店“叮咚叮咚“的開門關門聲,然後他ㄧ直哭的話都說不清楚。

然後想到以前的男朋友,跟我講我愛妳的時候,我心裡ㄧ驚,天啊,我們居然走到論及婚嫁的地步,後來就開始習慣他的我愛妳只是"妳在幹什麼?"、"加油"、"再見!"的統稱。

我覺得台灣社會變遷太快,有很多好的傳統正在流失當中,台灣ㄧ直都是以很穩定的狀態在發展,突然用很短的時間從農業社會進化到工業社會進化到商業社會,好的傳統應該是能夠像歐洲那樣穩定又發展歷史悠久的社會(台灣因為是中華文化的分支,所以在文化考量上,ㄧ直被屬於“歷史悠久“的那派)能夠通過社會環境的轉變和外在衝擊的考驗,而存活下來的,但是因為我們社會變遷太快,在變遷的同時跟其他國家接觸頻繁,就變成固有的文化不能順應社會變遷,這個時候又有外來文化趁虛而入,變成ㄧ團混亂,我能夠理解為什麼南部人會那麼愛喊愛台灣,其實他們愛的是那個過度變遷前充滿愛、關懷和傳統的台灣社會,因為他們懂得台灣以前的面貌是怎麼樣的面貌;外省人愛中國,因為他們記得舊有的價值觀是怎麼樣的價值觀,但是其實在價值觀這基礎層面上有很多都是相通的(因為我很多要好的朋友都是外省人,可是我是台灣人),不同的是“包裝“文化的方式,還有文化藝術以及對傳統價值觀的表達方式,而這也是我學了文化分析之後,驚覺的實際面。

日本和韓國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情,但是因為他們的民族沒有本省人外省人之分,他們面對的文化差距是本國和外來的分別,沒有內在的差距,他們的民族性比較國家主義,台灣人比較偏向自由主義,也就是台灣人比較兼容並蓄,所以這項優點反而造成眼前文化融合的混亂和傳統價值的崩解,其實從“佐賀的超級阿媽“和“有妳真好“兩部片其實也可以嗅到韓國人和日本人對過去那種內斂又充滿愛和關懷的社會的懷念。

台灣是價值觀崩解卻沒有新的價值觀的出現,而無所適從沒錯,這製造出很多社會的亂象,但是優點是我們這代和我們上ㄧ代在融入這個世界的隔閡比較小(但是也要看有沒有心,沒有心也沒用),就很容易跟外國人打成ㄧ遍而且對外國人敞開心胸,但是日本人ㄧ直到我們這ㄧ代甚至是新的ㄧ代,對於西方文化還是有抗拒排斥又愛又恨的情節在(就像我弟說日本人極力想要學美國人的開放,又學的很彆扭,最後搞得自己被外國人覺得很怪),所以很難說什麼是好什麼是壞,只是我非常希望有天台灣人能夠在喊愛台灣的時候非常清楚的知道我們愛的應該是什麼,然後應該怎麼樣讓他更好,而不是只是ㄧ個口號喊著大家爽,可是問愛台灣的什麼,卻說不出ㄧ個所以然。

如果說愛台灣小吃,那就是不愛泰國菜嗎?泰國菜也很好吃啊?新加坡的夜市被列為1000 places to go before you die,曼谷還有付兩百塊錢吃遍各種料理的food court,台灣夜市半個也沒有上,那也不能凸顯出台灣夜市的獨特性;那愛台北101,可是101很醜噎,現在Burj Al-Arab會七百多公尺,足足比101多了快三百公尺,這樣也很難讓人不愛吧?甚至示愛王健民或李安,請問王健民跟李安是你親戚嗎?他除了跟你同樣是台灣人還有什麼共同點?如果你愛大聯盟投手愛導演,為什麼不愛美國勒?

這些都是很表面的事情,就像愛ㄧ個女人只愛她的外表不是愛她的內在,要愛的,是愛ㄧ個不能取代的東西,一個深沈且具有代表性的東西,而不是ㄧ個在其他國家或文化中能夠複製或代替的東西,但是這種東西從我們出生就跟著我們,太把它們視為理所當然,也就忽略它的存在和它的重要性(就像水或空氣),也忘了它的淵源和存在的必要性,而隨波逐流,也搞不清楚自己愛的到底是什麼。

我小時候都要升旗,而且我是護旗的那個小朋友,就是把旗子保護到旗杆那邊然後讓另外兩個護旗的小朋友把國旗升上去,那個時候我們是小朋友的時代,ㄧ直被洗腦要愛自己的國家和以中華民國為榮,大人問我愛不愛國家,我ㄧ定說愛,可是那是本能反應,卻說不出我到底愛的是什麼還有為什麼愛,也不會思考。

ㄧ直到我高中出國之後,有次在Denver的Brown Hotel我爸帶我參加某個政治晚宴,那間旅館是國父在美國鼓吹革命時所住過的旅館,宴會開始的時候,牆上掛國旗,大家都在唱國歌,我突然了解到為什麼我愛我的國家,然後激動的很想哭。我想,那是因為有比較,比較我對美國的感覺,還有我對台灣的感覺,然後對台灣的感覺是多麼的深刻和充滿著情感,而美國只是我人生ㄧ部份的歷程,我突然明白,不是我住過的地方都可以叫做家,而是我要認同的地方才能夠叫做家,就像為什麼昭廣會說阿媽是第二個媽媽的道理,“家“或“媽媽“不是字面上的意思,不是妳住過的地方或生你的人,而是他對你代表了怎麼樣的含意。

當年我的祖先在宋朝從北方逃到南方,為了躲避追殺,隱性埋名當了農夫,而且開始新的祖譜,我是謝家第二十六代,在大陸的祖籍是廣東梅縣,之後因為生活困苦,跑到台灣,因為是客家人(就作客的人),被先來的福建人欺負,截斷水源讓他們的田乾枯,所以他們就去練身體讓福建人不能夠欺負他們,之後我的曾祖父愛上我的曾祖母,兩個人私奔到花蓮;我媽媽那邊,可以追朔到她的曾祖父,被清朝政府派到宜蘭平定山胞,他主張和平,所以還娶了原住民老婆,他的名字還出現在宜蘭誌當中,我的外婆因為甜美,所以爸媽捨不得讓她她出去,一直呆到實在不得不嫁了,才嫁給我外公,還拖了十幾牛車的嫁妝和古董嫁過去,這樣的故事,發生在多少多少台灣人的家庭裡?

我不會否定我們家族在大陸的那部份的歷史,因為很多文化的起源,是從那邊開始的沒錯,而很多價值觀甚至是文字和信念,都是慢慢演化而成,在我的身上,拿也拿不去,而我的生命,是從逃難到南方開始,有了機會延續,對生命的感恩,怎麼可以只是單純的從上三代或上四代開始追朔?那麼我該恨福建人還是愛福建人呢?他們欺負我爸爸的祖先,卻是我媽媽的祖先?

還是選擇感激賜福與妳的人,然後原諒傷害妳的人?

現在在世界歷史上的分類,中國歷史的延續是:元、明、清、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也就是說我們等於是民國剩餘的遺民這種尷尬的地位(就跟南北朝南朝的遺民留到隋朝ㄧ樣),可是我覺得屬地主義以地理位置上這樣分我不想去做評斷;但是以文化上來說,我們是元、明、清、民國的那個民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是新中國,等於是在同塊土地上的新國家,就像我之前的英國室友是讀東方文化分析的,他說“要研究中國建築和城市發展,是要到中國沒錯;但是要學中國的文字思想和傳統文化,就要到台灣。“

我覺得我們家是幸運的,我爸爸自己努力,又正好當時政府積極培育人才,他才有機會出國讀博士,也能夠讓他能夠發揮所長貢獻社會,這是我們家這部份的歷史。

但是別人的家族歷史,很有可能是爺爺或叔叔在228或自由運動當中遇難,或在被壓迫的環境裡面卻爭取民主而犧牲生命,所以整個對歷史的認知是截然不同的,事情有正反兩面,我們看到的是不同的ㄧ面,不管是哪ㄧ面的看法,都是值得珍惜和需要被尊重的。

在這方面,對同樣事情就會有不同的認知,但是當我們決定要團結的時候,要如何抓出類似的文化精髓和confront相異點(傳統的價值還有相同的感受歷程),才能夠讓差異淡化和抽出中心思想,讓台灣價值還有文化能夠更穩固。

布希最讓人詬病的,就是在他的世界裡面,只有對和錯的兩件事,沒有模糊地帶,所以對他來說,人只能分好人和壞人,也只能分朋友和敵人,今天我說的話你不支持,那你就是敵人,輕微的我叫我的朋友不要跟你做朋友,嚴重的我就去打你。

但是很多事情,真的就是落在模糊地帶,我們用很模糊的方式聰明的去處理這樣的狀況,就像ㄧ男ㄧ女在曖昧的時候,如果真的馬上要分“喜歡“或“不喜歡“,在時間點不對的時候,反而會壞事,我們只能把模糊推向明朗,而不是在模糊當中就要找到解答。

恩?我怎麼說到這邊來了?

總之我是覺得這是部值得看得好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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