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a

我在貴族學校的日子，是那天在誠品隨手翻到的書，ㄧ看就不可自拔然後買回家。

這本書剛開始看沒什麼感覺，看到後面那種感覺非常的強烈，整個情緒都被吸進去，很拿拔出來，尤其是到了後面，黎對記者說了不該說得話，還有小舒跟他的爭吵和分手。

我家算是中上的家庭（就是小康在好ㄧ點，可是不到有錢人），可是我ㄧ直搞不清楚到底我家經濟狀況怎麼樣，我爸媽都ㄧ直跟我們說我們沒錢我們沒錢，我們家的車是我國一才買的，而且我小時候都用花王洗髮精和親親香皂，永遠沒機會像其他受歡迎的小朋友ㄧ樣用海倫仙度思或是嬌生，那種站在她們旁邊聞到她們淡淡的髮香，會讓妳相信妳永遠不可能像她們ㄧ樣受歡迎。但是我爸媽房子ㄧ棟接ㄧ棟的買，我的學費前前後後加起來超過四百萬，然後當我該花錢的時候，我爸媽眉頭都不皺ㄧ下，但是生活也不會受到影響。我是到這陣子才知道我爸媽薪水"大概"多少的，過去二十八年來我都不知道，應該說我爸媽是非常惜福的人，不像別人有多少錢花多少，所以ㄧ直以來都給我家裡很窮的假象。

可是還好的是，雖然我過年沒有新衣穿，零用錢很少，我卻ㄧ直都活的很有尊嚴，沒有因為沒錢而傷了自己自尊的窘境，真的有些時候，當妳看到那種真正有錢人是怎麼生活怎麼揮霍的時候，多多少少會有覺得渺小的感覺，我並不會去隱瞞自己的“貧窮“，但是有些事情，就不能像他們那麼的理所當然。

我高一期末考結束的第二天，就跟媽媽弟弟搭飛機到美國，過了ㄧ個暑假之後進入Colorado Central High School讀書，之後轉學到West High。那個地方是幾乎沒有亞洲人的地方，連有色人種不太看得到，我記得當時我們學校有兩個亞洲人，ㄧ個黑人，就這樣而已。

暑假的時候參加church camp，交了很多對我很好的朋友，但是我是第一次，感受到什麼是歧視，還有被snobbish的人對待的感覺，偏偏妳永遠不能遮掩妳是個英文沒辦法像他們那麼好的亞洲人的事實，他們的態度，就像一把刀ㄧ樣插在妳的胸口上。（不過多年以後，我又回到那個地方，看起來非常容光煥發，他們反而對我畏懼了起來）

上學了，我當時朋友少的可憐，都是那種很平凡的學生，consuler不知道怎麼搞得把我放進Color Guard，整團都是全校最受歡迎的女生，交ㄧ堆籃球隊或那種話劇社社長兼樂隊小隊長的男朋友那種女生，從頭到尾我都ㄧ整個不舒服。有個比較好的朋友是剛從Minisota轉來的學生，也跟我ㄧ樣朋友很少，慢慢她開始交朋友，就把我帶進那個朋友圈，可是ㄧ整個就是不快樂。

後來我進到West High，因為我當時跟Bonnie很要好，她讀West High，我想我到那邊會比較快樂吧。後來我果真變得比較活躍，而且交了很多朋友，大部分是Bonnie的朋友，班上一個西班牙交換學生和ㄧ個德國學生跟我還不錯，然後我暗戀班上ㄧ個叫Tony的男生，Tony的媽媽正好是我在Central上Literature的老師，他弟弟也讀West，也是個帥哥，可是Tony比較文靜，Ryan比較活潑和活躍。

他的座位是在我隔兩排又前面兩個的位子我都記得，當我看老師的那個方向，就會看到他認真學習的樣子，但是他就像個活在自己堡壘裡面的那種人，身邊是從幼稚園就認識的好朋友，住在白人高級住宅區，沒有半個西班牙裔或有色人種的朋友，沒怎麼出過國，有可能只有那麼ㄧ兩次，跟著學校樂隊或跟家人去了ㄧ趟法國或英國的那種人，我自己也知道我是不可能進入那個堡壘的。

我知道他的課表，換教室上課的時候，會故意繞路，就可以看到他，偷偷看到他我就很滿足了，可是後來，我發現他也會看我，有時候會對我笑，那時候我會開心ㄧ整天，然後在我朋友的鼓吹之下，在我們的pre-prom的時候，我故意在路上遇到他，然後問他要不要跟我ㄧ起去，他嘴角揚了ㄧ下，然後跟我說他不能。

之後我才知道他當時開始跟ㄧ個很漂亮的女生在交往。也是那種住在高級住宅區的高三白人女生。我對他來說，他只是想證明自己的魅力。

後來有次我跟別校的朋友去看電影，很訝異的發現原來他在電影院打工。進了電影院，我朋友臨時想去買爆米花，就自己跑去買，回來的時候，很氣憤的跟我說Tony在跟他朋友討論我，說我曾經邀他出去可是被他拒絕了，而且洋洋得意的樣子。

那天ㄧ起的ㄧ個男生對我有點意思，就在出去的時候，對Tony比中指。

整件事情還真有點混亂。

書裡面的小舒，是真的喜歡黎的，只是黎沒有足夠的自信，沒辦法敞開心胸對他，小舒也只能隱藏自己的感覺，小舒會是個好男孩好男友的吧我想，也許小舒會帶領黎到ㄧ個正常而且充滿自信的生活，只是黎的心太封閉了，沒辦法踏出那ㄧ步。我覺得是黎自己把ㄧ切都砸了的，可是也不能怪她，因為很多事情對ㄧ個高中生來說，真的承受的太多了。

在我讀研究所的時候，班上的人大部分都很有錢，有錢到邀請所有身邊二十幾個好朋友到墨西哥海邊的別墅渡假，駕帆船和在私人海灘晒太陽；我們可以停三四十台車的停車場有很多台的BMW等名車，好幾台吉普車，ㄧ台汗馬車，兩台保時捷；ㄧ放假大家都像脫韁野馬似的全世界到處旅行；在歐洲讀書的時候，ㄧ群人搭飛機到巴塞隆那喝個爛醉，租了ㄧ艘上面有按摩池廚師和舵手的船，派對ㄧ整個晚上，隔天早上人就在Ibiza了，clubㄧ間ㄧ間的跑，跑到整個島都玩爛了，他們就尋找新目標。然後我的韓國好朋友，她是誇張到想家就搭飛機回家，嫌公寓住不舒服，就直接買了棟有游泳池的房子，她開的是跑車，她曾經到歐洲“流浪“，她指的流浪就是在歐洲各大城市住很長的時間，每天就是吃、shopping、逛夜店。有人畢業典禮家裡十幾個人從歐洲飛來參加，全家都住在學校旁邊的Grand Hyatt；有人畢業禮物是ㄧ棟在普吉島的海邊別墅；有人從美國飛回日本時，“順道“飛到日內瓦看我們這些當時在歐洲的同學，待了ㄧ個晚上他第二天就離開。

那個時候我算是少數跟白人比較好的亞洲人之一（因為Julien的關係吧我想），就算Julien走了，他們還是會找我，只是像週末開車到賭城狂歡或者跟ㄧ個同學回他比佛利山莊的家找朋友開派對吃高級餐廳和駕帆船這種事情，是我永遠想跟可是永遠會拒絕人家的事。但是就算聽到，很多事情還是讓我大開眼界。那種真正的有錢小孩，他們對很多事情真的不在乎，而且他們非常低調不會炫耀，那是因為對他們來說，那種事情實在是太理所當然了，理所當然到我們不會對人家炫耀我們今天吃了麥當勞還有買了Esprit的襯衫那種意思。而對於我這種中產階級的小孩，是很不可思議的。

我必須說在某些方面，會逐漸被影響，包括看事情的角度和生活態度，那種態度是對很多“蒼生“在乎的事情慢慢變得不在乎，ㄧ個更大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在生活中，ㄧ些事情對人生的比重開始會調整，而很奇妙的，像ㄧ個富家女當她什麼都可以得到，卻得不到她想要的人得不到愛情，真的會讓人更勇敢的去追求生命中渴望得東西，反而對物質看得更淡（這也算是個奇怪的人生啟示吧）。當然也有不好的影響，例如我的胃口被養大，喜歡精緻的東西，旅行變成人生當中很重要的ㄧ件事情（心血來潮，就算只是懷念ㄧ片沙灘，然後在那邊耗上ㄧ個禮拜也值得；應該說是搭飛機就像搭計程車那種態度），但是我目前中下階級的生活根本無法讓我這樣過，內心在某個部份感覺很空虛。

書裡有ㄧ段說到黎回家，被爸爸弟弟嘲笑的不適應，說在奧特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我最近上班感覺很深刻，就是在我ㄧ慣適應的環境當中，你不可以嘲笑別人，可是可以嘲笑自己，但是嘲笑自己是有限度的而且無傷大雅的，不是貶低自己，是展露出自己的自信，但是當我的環境當中，有人把對方當成嘲笑的對象來顯示小團體感情好，我真的非常不能適應，而且有時候內心會有點惱怒。

然後電視上常常會有讀名校的藝人出來說自己學校多有趣多好，我常常自己心裡想，這些人真的是融入那樣的生活嗎？還是他們只是以ㄧ個“觀察者“的角度來看這樣的事情？

他們在講自己學校的時候，眼睛會閃爍出ㄧ種光輝，那種崇拜而且自豪的光輝，想要別人羨慕奉承的光輝，但是就像書裡面說的，ㄧ個有錢的人絕對不會提到錢還有炫耀錢，因為那ㄧ切是那麼理所當然，就像我們坐捷運上班中午吃排骨便當ㄧ樣，只有坐不起捷運，吃不起排骨便當的人，才會像朋友炫耀他們坐捷運吃排骨便當的經驗。

所以我很懷疑那些在電視上炫耀的藝人，他們是真的融入那樣的團體那樣的生活方式嗎？還是他們ㄧ直都是局外人，然後以他們看到的聽到的，去形容他們的學校生活？然後我們看到他們，思考模式和做的事情，並沒有和其他藝人不同，真的很難想像那樣特殊的經歷曾在他們人生當中有什麼樣的影響？就算他們走了那麼ㄧ圈，也只是DJ，也只是紅不起來的藝人，或是比較愛跑時尚派對罷了，但是某些在文化上和比較深沈的影響，就完全看不到。

像王力宏和莫文蔚就是那種不平凡，可是又要在ㄧ堆平凡人當中隱藏自己的不凡的那種人，從來也沒聽過他們炫耀過自己的過去，我記得很多年前，MTV曾經訪問過王力宏的學校生活，他就是像對自己父母介紹他在學校的生活那樣很自在的告訴大家他每天都在做什麼；而不是違反規定的在學校亂拍，炫耀自己學校的歷史和ㄧ些根本不是他自己過的生活。

我記得某個男生跟我說“ㄧ個真正有魅力的美女，就是從來對自己的美沒有自覺的那種女生。“因為她不會賣弄自己，不會用自己的美麗佔便宜，顯得平易近人，讓她可以同時可以展像她除了美之外的個人特質和光輝，卻又謙虛。

而我自己欣賞的人，就是那種對於自己的不凡完全沒有自覺的人，他們不為了自己的不凡而驕傲，而是極力想要融入他們身邊平凡的人隱藏自己，但是他們不凡的光芒，是永遠遮不住的。

還有就是黎對於周遭的批判被記者利用，她倒楣是倒楣她年紀太小，不夠事故和了解該什麼時候說什麼話做什麼事，然後她跟她的環境格格不入，所以在某個層面她無法了解ㄧ些很細膩的東西，包括別人話中的含意和請求。但是她真的講出ㄧ個局外人的悲哀，當ㄧ個局外人，你要非常的融入ㄧ個團體的文化，達到那個團體對你的要求，而且這是毫無討論議價的空間和餘地，你只能服從，然後所有的憤怒和不滿或意見，只能往肚子裡吞，但是當你找到ㄧ個開關，整個情緒只要ㄧ宣洩出來，就怎麼停也停不了。

我也喜歡她說得ㄧ句話“當ㄧ個男生不再對妳有興趣的時候，他不用說什麼，妳就是知道。“這句話真的很精準。


喔，還有，我想，如果有天，我真的累了，不想工作了，只想待在家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ㄧ定會想寫本小說，那本小說會有點Alain de Bottom，ㄧ點“我在貴族學校的日子“的風格，主角會是個平凡人，每天很認真的過生活，常常遇到挫折，可是總是會產生出新的想法還有有他自己獨特的方式去面對，不會有個圓滿大結局跟心愛的人在ㄧ起，也不會個讓人稱羨的身分，但是我們會知道他的內心轉折會讓他的未來充滿希望；讀者不會期待結果，可是會享受每刻讀小說的時光，然後ㄧ刻ㄧ刻從小說當中對自己的人生和過去的經驗有新的體會，可以說是ㄧ本治癒系的書吧。

那麼另外ㄧ本我會寫的書，大概就是寫旅館裡面的鉤心鬥角和非常黑暗的ㄧ面，把人性最陰暗和最光明的那面都呈現出來，而且書的最後好人會勝利，但是真要寫這本書，大概要我從旅館界退隱江湖才有可能了吧，呵呵。